自从放下了对二手商品(特别是二手书)的成见之后,我就开始频繁逛日本的二手书店、二手书展。而由于京都府是日本的学生之都,在日本各都道府县中,人均大学数量最多,因此京都的二手书展不仅多,而且其中的商品还颇有学术气息。
逛得多了,自然有一些自己的观察和经验,于是就以本文来分享一下。要注意的是,我本文所介绍的并非是固定的、日常营业的二手书店,而是每年一次或若干次举办的二手书的展会——在日本,这又被称为「古本市」、「古本即売会」或「古本祭り」。
我的关注点
我会从以下几个方面着重介绍这些京都的二手书展:展会性格、展会环境、季节、交通、周边餐饮、厕所设施。在本文的最后一部分,我还会分享一些逛二手书展的一些实用经验。
所谓「展会性格」,就是指某场二手书展上所贩售的书通常会倾向于哪个领域。说实话这个不太容易概括,更准确来说本应该是介绍每一家在展会上设摊的二手书店的性格(即其收购图书的倾向、偏重)。不过由于在京都的二手书展上,往往会有京都内的十几家,乃至会吸引到京都以外地区的不少二手书店设摊出展,要逐一把握每一家二手书店的性格倾向,我还没有积累那么多经验。不过就展会这一级别来说,各个主要的展会在邀请书店来设摊时,也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主题倾向。比如有一些是偏文艺的,有一些是偏学术研究的。
而之所以会关注展会的环境、季节,以及交通、餐饮乃至厕所等这些问题,——抱歉我把餐饮和如厕这两项放在前后一起讲,但对于逛二手书展一逛就是一整天的我来说,这两件事几乎是同等重要的,并且为了节约时间,我希望吃饭能用简餐解决。此外,还要考虑买回来之后沉甸甸的书籍的搬运问题,所以也要考察一下交通环境——我想这些问题是逛二手书展时共通的吧。
下面就开始,先介绍京都定期举办的三大二手书展,然后再介绍一下不那么定期举办的一些小展。
京都三大二手书展之一:春の古書大即売会(京都市勧業館)
春の古書大即売会,通常会在每年5月的第1周,即日本的黄金周期间举办。场所是「京都市勧業館」,也被称为「みやこめっせ」。就轨道交通来说,从附近的京都市地铁东西线「東山」车站下来大约走15分钟可到达会场,途中可能还会经过平安神宫的红色大鸟居。此外举办场所附近就有京都府立图书馆,真要查什么资料的话,也可以去那里看看(但如果要从图书馆借出图书资料的话,则需要有相应的借书资格)。
春の古書大即売会的性格比较平均,既有学术类书籍,也有电影海报,甚至还会有一些江户时代的古文书。要说有什么特色的话,根据我的经验,该二手书展上会设置「京都コーナー」(京都专卖区)。如果是在「京都市勧業館」1楼举办的话,那么该京都专卖区通常是设置在入场右手边最深处。顾名思义,该区域会集中现场设摊的书店所带来的有关京都的二手书,其中不乏有京都府政、京都市政资料,还有京都府的地名词典等等,以及不少图册,京都各个时代的爱好者不容错过哦。
春の古書大即売会是京都三大二手书展中唯一一场在室内举办的书展,所以不必太过顾虑天气变化,而5月第1周这个时间段,京都还尚未进入梅雨季节,因此下雨的几率也不算大。
在用餐和厕所设施方面。春の古書大即売会会在会场内设置一个咖啡和蛋糕的茶座。此外,出了「京都市勧業館」马路对面就有全家便利店,还有星巴克等——对我来说,去全家买三明治吃掉是最佳选择。不过要注意的是,马路对面的全家便利店有点小,商品也不多,要去则请趁早。此外,会场所在的「京都市勧業館」内就有洗手间,这倒很方便。
京都三大二手书展之二:下鴨納涼古本まつり
「下鴨納涼古本まつり」通常于8月,在京都下鸭神社的境内举办——注意,是露天的。附近有轨道交通京阪電車的「出町柳」站,同时这也是叡山電鉄的同名车站。下车后要走个大约20分钟才能到达会场。
从性格上来说,比「春の古書大即売会」似乎更偏向学术研究一点点,但似乎也能吸引到更多京都以外地区的二手书店来设摊(个人感觉),因此展会中往往能遇到一些常常住在京都的话平时就没有机会碰到的府外二手书店。
下鴨納涼古本まつり举办于炎热的夏天8月,并且还是露天展会,因此,比较容易受到天气的影响——特别是夏季的暴雨,请务必带好伞。此外,京都盆地的夏天气候也是相当闷热的,一定要准备好饮用水,最好还能带上便携手持电扇!还有需要注意的是,因为是露天展会,神社里树林多小河也多,请做好足够的防蚊虫的准备!
举办场所(下鸭神社)内就有厕所。不过要找吃饭的地方似乎不那么容易,在下鸭神社的西侧道路上会有一些便利店,而在「出町柳」车站买好放在包里带着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需要注意的是,因为是在夏天举办的二手书展,因此如果要准备食物的话,最好选择一些在户外高温天气也不会腐坏变质的干燥食品——便利店的那些蛋白质能量营养棒对我来说是首选。
京都三大二手书展之三:秋の古本まつり 百万遍 知恩寺
对于秋天,日本社会中有「食欲之秋、读书之秋」的说法,而在京都,通常于10月底在百万遍知恩寺举办的「秋の古本まつり」,就为谚语的后半句提供了一个很生动的注解。同样是在露天环境,在知恩寺的寺院内广场举行。需要注意的是「百万遍 知恩寺」(位于左京区)与「知恩院」(位于东山区)虽然就差了一个字,但却是两座不同的寺院,请不要搞错。知恩寺位于「出町柳」车站出站后向东大约走20分钟的地方,离开京都大学不远。从车站到知恩寺一路走过去,路上还有几家旧书店,有几次我逛完了「秋の古本まつり」意犹未尽,回程的时候还会走进旧书店里去逛逛。
说到性格,或许是离京都大学比较近的缘故吧,「秋の古本まつり」中所出售的书,有相当一部分是厚重的学术研究书籍,特别是对日本古代文化的学术书。此外,还有个特点是,该二手书展上往往会有一个很大的摊子,以3册500日元的超低价格贩贩卖各种各样的二手书。而另一方面,「秋の古本まつり」的会场两侧——即寺院建筑的边缘,上面往往会堆积着许许多多一捆捆成套贩卖的「全集」、「合集」系列书,不嫌重的话可以凑过去看看。而由于是在寺庙内举办,因此,展会首日通常还会举行名为「古本供養」的仪式,我自己没有亲自旁观过,因此没法说明到底是怎么个仪式。
既然是「秋の古本まつり」,而且基本是在深秋的10月底举办,因此不太容易遭遇到下雨,而蚊虫侵扰的情况也不严重。每年最后一天结束后,看到夕阳斜照的寺院,我自己总会有几分没落感。对于京都的爱书之人,或许这就是秋日的结束吧。
会场百万遍知恩寺境内就有厕所。而吃饭的地点——对我来说,前几次逛展时利用的地方,是从车站走到知恩寺路上途中的便利店,买些干粮和饮料这就解决了。毕竟找书翻书选书是很花时间的!
下面则来说一些,京都中除了上述三大二手书展外,其他一些不定期的(也许只是我没找到举办期间的规律?),但场所相对固定的二手书展活动。这些书展的规模往往都不如上述三大展那么大,但也够我这样的喜读书的人逛上1~2个整天了!
四条寺町デパ地下古本市(藤井大丸)
在京都的藤井大丸,就是四条通り上正对着寺町商店街那条道旁边的一座百货商店,在其地下1楼会不定期举办「四条寺町デパ地下古本市」。1年里有2~3次,每次大约有10家左右的摊铺。整个书展的性格偏现代文艺,会有不少诗集,而有一些则显得太过文艺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会场区域入口处会有一些低价销售的文库本,会场内也会有一些博物馆展会图册类书籍,但并不多。有些时候还会有二手CD、唱片。
由于是在藤井大丸百货商店内地下1楼举办,因此店内就有洗手间。又由于周边就是京都市内的繁华区域,因此吃饭不成问题。就轨道交通来说,无论是从阪急「京都河原町」站、京阪電車「四条京阪」站由东往西走,还是从京都地铁「烏丸」站由西往东走,都要步行10~15分钟左右。
丸善京都本店(BAL地下1楼)地下2楼
在丸善京都本店,也就是河原町通り的四条与三条之间的路段,有个大楼墙上挂着三个字母「BAL」的百货商店,在其地下1楼与地下2楼,是京都的大型书店「丸善京都本店」。而在该书店位于地下2楼的角落,在每年中有2、3个季节,会举办小型的二手书展。交通方面,无论是京阪電車的「三条」、「四条京阪」,或是京都市地铁的「三条京阪」以及阪急「京都河原町」,都需大概走10~15分钟,我感觉几个车站距离都差不多。
该书展的性格不太鲜明,但文艺、电影创作似乎是一个侧重点。印象里此处展会展期相对较长,而且有些时候会分上、下半期,会有不同的书店来设摊。同一楼层内就有餐厅,也有洗手间。此外,周边区域也是繁华地带,吃饭不成问题。
京都文化博物馆二手书展
在有些时候,京都文化博物馆1楼靠落地玻璃的走廊处也会举办二手书展。由于本身这里就是一座固定的博物馆,因此即便没有二手书展,来这里参观、了解京都历史文化也是很有学习价值的。此外在1楼,也有博物馆常设的书店、纪念品商店。
该二手书展的性格不太鲜明,似乎是以京都本地的二手书店来设摊为主。最近的车站是京都市地铁的「烏丸御池」站。博物馆内就有洗手间。博物馆内也有冰淇淋店、抹茶店等表现得像是京都传统风格的甜品店,而附近由于算不上繁华商业街,因此可餐饮处就不算很多了,但如果走个10分钟左右,就能来到繁华的商业街。
地铁「京都市役所前」站地下广场二手书展
在京都市地铁「京都市役所前」站地下,是连续几片区域构成的地下商店街:「ゼスト御池」。在一年中的有些时候(根据我的经验,至少有1次是冬季),这里的地下会举办二手书展,规模中等。甚至有一次,有2个二手书展同时在这座地下商店街的不同空地区域举办——一个是二手书店的集中设摊书展,同时还有一个倾向于个人爱书者把自己想卖的书带来集中装箱贩卖的「一箱古本市」活动。
地下就有洗手间,也有一些餐厅。而这里本来就是地铁交通站的地下商店街,所以交通也很便利。此外,这里附近还有诸如「キクオ書店」(步行约3分钟),以及稍远一些(步行约5分钟)本能寺附近的「其中堂」、「文栄堂」、「竹苞書楼」等一直营业的二手书店,因此可以连起来逛。
京都古書会館 楼上的二手书展
「京都古書会館」是一栋小楼,位于京都市地铁「丸太町」车站出站后步行约5分钟的地方。这里并非日常营业的书店,但是会在一年里举办那么1、2次二手书展。该书展的性格不太鲜明,但我买到过几本古典文学例如《源氏物语》的事典类资料书。
有没有厕所……说实话我忘了。至于餐饮,因为附近并非繁华商业街,因此请先在附近找好便利店,其实逛个半天也就够了,所以通常情况下我都是吃完饭才去的。该书展的会场有个缺点,就是通风不够。冬季举办时会场内会点油灯(?)取暖,因此就会有一股略显刺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Hands京都店门口二手书摊
在四条通り的Hands京都店门口,偶尔会有那么3、4个摊位规模的小型二手书展。虽说上方有遮雨的屋檐,但由于设在店外,因此如果碰到大风大雨,总还是会被淋到的。设摊性格有些偏现代文艺、影视、音乐等。
Hands店内就有厕所。附近则是繁华的四条通り商业街,吃饭很好解决。交通方面,Hands京都店接近京都市地铁「四条」站,或是阪急「烏丸」站。
对了,Hands京都店门口除了会有上述小型的二手书展外,有些时候还会有二手的黑胶唱片的临时展摊。不过因为我不玩黑胶唱片,因此就没有留意过。
逛京都二手书展的一些经验
下面就来说说十分实用的逛二手书展经验!
注意天气变化。如上所说,京都天气多变,请根据气象预报带伞(书要是淋坏了多可惜啊!)特别是夏天,如果是户外环境的二手书展的话,请做好自身的防蚊虫措施,以及备好防暑降温用品(饮用水、电扇、遮阳帽、阳伞等)。
极个别的摊位会在展会的最后一天进行打折销售,特别是从京都以外的地区来设摊的店家,但这样的情况我只遇到过一次。
注意展会的宣传册、宣传单。京都的三大二手书展,通常都会在开办前的几周时间内发行销售图书目录,为了让顾客提前知道届时会有哪些二手书展出。当然目录中所收录和介绍的只是当日展会商品中的一小部分内容。关于其售价,这种宣传册通常在展会开始之前,以及展会开始的前几天,卖500日元一本,而到了最后一天,就很有可能卖到200日元甚至100日元一本了。另外,在展会中,有一些摊主会将一些免费的宣传单、名片放在摊位的角落,其中一些是有关该书摊常设店铺的营业信息、网店的介绍,另一些则是有关下一次书展的宣传单。这些宣传单通常都是可以免费获得的。
如果想和网上比较价格的话,请准备好足够的上网流量。二手书展现场通常都不会提供Wi-Fi信号。使用手机,一方面可以与网上的商店比价,或是看看他人对本书的评价。此外,有一书可能已经出了新版,或是存在着电子书,可以到日本亚马逊等电子书平台找找看。另外,对于特别旧的书,有些或许已经由于过了其著作权保护期,而已经能够在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电子馆上查阅到公开的扫描图像。通常我在买旧书之前都会去确认一下有没有电子版或已经公开的扫描版本。
关于付款方式,请准备好日元现金。虽然一部分二手书展或摊位也渐渐开始导入日本交通IC卡等收款方式,但基本上还是做好只接受现金的准备吧。关于结账方式,有些展会会设置一个总结账处,有些展会则是各个设摊店铺单独结账的。
如果你是爱书之人,在去之前,请准备好牢固、防水、拎在手里不勒手的手提袋。这些袋子通常能在日本的百元店(Daiso、Watts、CanDo等)以110~550日元的价格买到。当你在二手书展买了3本、5本、3套、5套……你就知道我为什么强烈建议你要事先准备手提袋了。虽然通常来说二手书展现场也会贩卖(1~5日元不等)或直接赠送塑料单,但塑料袋毕竟不适合拎许多厚重的图书。
最后,根据我自己的看法,来说说哪些书更加珍惜、更加难以买到。首先是正如我上面有关准备好充足的上网流量那一点建议中提到的,如果可以在现场比价,并且在网上找到了适合你的购买渠道以及更便宜的价格,那就并非一定要在现场买下。其次, 对于书籍来说,有ISBN编号的,通常都是相对来说大量出版的图书,并不算那么稀缺,而且一般来说是面向日本国内各个书店流通发行的。而下面这几类书就并不常见了:
博物馆、展会的图册(这个通常只在展会期间、在该展馆销售,偶有网售)。
杂志报刊,通常仅在该刊本的刊行期间(比如月刊是一个月)期间内发行。特别是一些小众的杂志发行量很少。
个人出版物,一些退休学者或者民间研究者自己出版的,对于自己所关心的社会文化领域,或是自己家乡本地区文化历史的考察著作。
明信片,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的明信片,记录着曾经日本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比如我就买到过11张日本机构发行的上海主题明信片(推测为昭和时代),令我大开眼界。而有一些明信片上甚至还有当时人们的通信往来字句(通常是无关紧要的问候)。
最后一类是更加不可思议的——古文书。由于日本江户时代的文盲率很低,能够识读和使用文字的人不少(但通常都仅限于日文假名和一些简单的汉字),所以在京都这样的千年都市中,往往留存着许多普通家庭、商店的古文书,有些甚至可以追溯到150年之前的江户时代。这些古文书通常都看起来没有什么历史考证价值,比如租赁凭证、或是账簿(大福帳),看起来明显脏兮兮的。对于一般人可真的没什么购买价值,但是对于懂这一道的人来说……拿一张江户时代的书,岂不是很有雅兴、很浪漫的事吗?甚至拿来考证一番,或许能得到属于你自己的历史小发现哟。不过我建议对于这类古文书,没有日本相应历史知识的人还是慎重购买——请把它们留给需要的人。至于我嘛,我自己可是有「古文書解読検定」合格资质的(笑)。
好了,以上就是我在京都生活的这几年中,逛二手书展所积累的一些现场经验。如果你发现、买到了什么好书,也欢迎在wildgun的博客本文下留言告诉我!
附:一些京都二手书展相关网站
京都古書研究会 https://kyoto-koshoken.com
古本まつりに行こう-日本の古本屋 https://www.kosho.or.jp/event/list.php?mode=in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