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6年2月14日午后到夜间
地点:京都
在上一篇游记中,我介绍了自北向南穿越京都的三叉河道——鸭川与高野川。如果大家还记得的话,我还提到在日语中以下几个汉字词语都是相同的发音(かも):鴨、加茂、賀茂。
京都不仅有名为鸭的河川,还有两座神社也与之相关,这两座神社分别是下鸭神社 http://www.shimogamo-jinja.or.jp与上贺茂神社 http://www.kamigamojinja.jp,正式的名称是賀茂御祖神社与賀茂别雷神社。
下鸭神社
下鸭神社位于河流交叉汇合点的北方,离前一篇《玉子市场》圣地的出町商业街不远,走走过去便是了。
路上遇到一座名为“葵桥”的大桥。我不知道有什么典故没有,但葵叶与京都乃至日本的历史颇有渊源:不仅下鸭神社与上贺茂神社的标志物是双叶葵;京都三大祭之一的“葵祭”便是由这两座神社举行;《源氏物语》这么古老的作品中也提到了葵祭的场面,也有光源氏公子的两位相好女性争风吃醋的场景,甚至连光源氏的正妻的称呼也是“葵之上”;往后看江户时代的建立者德川家的家纹也是三叶葵……总之,看到“葵”这个字,在京都便能联想起许许多多。
走在路上,在加油站看到了“洗车祭”这样的横幅,连洗车都要弄一个祭典活动,真是有京都特色的广告宣传。
走入下鸭神社,先来看看这里的指示牌。
进入神社范围之后,有一长段被称为“表参道”的道路,下鸭神社的表参道位于一片森林内,即有名的糺の森。说是森林,其实是城市中间的一块绿地,而非童话中那样大片大片的绿色植被。尽管如此,但看起来也颇为古意盎然,日本古代小说《源氏物语》就已经提到了这片森林。
来说说“贺茂”,这是一个氏族的名字,即贺茂氏。贺茂氏原本是生活在京都当地的氏族。公元794年,当时的天皇决定从长冈京迁都至此,从此开创了1200多年的京都历史。而原本栖居在此的贺茂氏一族其神社,则被认定为京都的坐镇守护者。
走入贺茂御祖神社,即下鸭神社。
在表参道的尽头,有一家卖着这里传统点心的店铺,卖的是名为申饼的点心。根据介绍,这是一种与葵祭息息相关的点心。
木制餐具上的图纹也是双叶葵。
走进鸟居,左侧有一块石头。根据说明牌的介绍,是日本国歌《君之代》歌词中所描述的さざれ石。看维基百科词条中的介绍,《君之代》里的細石似乎也并不特指这一块石头,而是指随着时间流逝而风化、长出青苔的石头。在日本传统审美中,这被认为有一种吉祥的寓意。
再往里面走,舞殿前摆放着一块木牌,上面是猴子的图案,应该是对应了今年的生肖。
再往里走,神社中有一条小川,旁边立着的牌子上写有“御手洗川”这几个汉字……如果去过日本的话,应该对御手洗不会陌生,是厕所的意思——但是,注意,和这里读音有所不同。作为厕所的御手洗读作おてあらい(o te a ra i),而这里的则是读作みたらし(mi ta ra shi)。
就这么一条小川流经神社境内,在川边的台阶上,还坐着一对聊天的男女(照片没拍到)。
再走进去看到一座供人参拜的建筑物,上面写着“这是正殿”。恕我班门弄斧一回,根据旅游前看的一本有关神道知识的书《圖解神道教與季節禮儀事典》,这座建筑物不是正殿。其实连正殿这种叫法也很少有。一般而言,供人参拜的建筑物,是叫“拜殿”,而在其后的建筑物,则是真正神明或者供奉对象所寄身其中的“本殿”。
至于这个“拜殿”……看了一下上面没有日文,只有英文、中文和韩文。看起来只是用于告诉外国游客:请在此止步。
参拜完毕,收下这里的御朱印。
走出神社时,还看到旁边有一座小神社,里面是与《方丈记》作者有关的场所,而这位作者名叫鸭长明,上面提到过,鸭与贺茂在日语里读音相同,因此鸭长明也是贺茂氏一族的人。
贺茂别雷神社
走出下鸭神社,坐巴士前往另一座贺茂神社——贺茂别雷神社。
这座神社既是贺茂一族的神社,也是作为守卫京都的“四神相应”神社之一,镇守京都北方的玄武。而作为观光景点,这里也与其它四家神社联动推出了五社巡り的观光收集活动,可以在一张大号的特制朱印贴上,收集到五社特别的朱印。
与下鸭神社表参道周边古意阑珊的森林不同,这里参道两侧是开阔的草坪。
在门口这座小建筑物的木栏杆上,密密麻麻地贴着看起来是人名的牌子。其实不仅这里,许多家神社都有这样的牌子。不知道是怎么个申请法、价格多少?
注意,这里有“神马”!
如果去过神社的话,应该见过神社的特色物品之一:绘马吧?用于祈愿的木牌,上面写上了心愿挂在绘马墙上,如果是与ACGN作品相关的神社,有些还能看到爱好者们在绘马上画的角色。
所谓绘马,原本真的就是绘的马,也就是画出来的马。而它的起源,则是向神供奉的真马——祈雨用黑马,盼晴供白马。后来逐渐节约简化,才成了绘马。
不过就在贺茂别雷神社鸟居前的一侧的小建筑里,有一匹真正的神马。
在神马面前,还摆放着神马签。
走进贺茂别雷神社,先前在网上查资料时听说这里正好开放了本殿供特别参观讲解。我付了500円,拿到一张说明书,还有一长条的纸条。纸条展开呈环形,上书“净掛”。使用方法是把这圈指环挂在脖子里,大概便有了洁净的作用,被允许进入本殿——喏,正如我上面所写,一般游客参拜是停留在拜殿,本殿是神明所在,一般是不给进入的。
于是戴着净掛,开始了一段……尴尬又奇妙的体验旅程。以下不能拍照,因此我口述吧。
进入第一个房间,是榻榻米的地席。我看前面有两位日本游客恭恭敬敬地跪坐在前,我也……只好学着样子跪坐。过了不到10分钟,其它参观的游客也陆陆续续来了,总计大约10人跪坐于此。一位穿着平安时代服装的神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大麻(就是驱魔用的那种棒子,顶部挂着许多束闪电形状的纸垂,看过巫女动画的人一定见过),朝着前方“敬神崇祖”的大字一拜。我身边的其它游客也跟着……一拜。
于是我也……
咳好吧,经过短时间的思想斗争,我想这里又没写是谁的神谁的祖,是吧!于是也依样画葫芦地一拜。嗯……此时我想到了电影《非诚勿扰》中葛优误闯日本寺庙葬礼仪式的一幕了。接下里,神官就着墙壁上挂着的照片,介绍了“斋王代”这位女性。
说实话,以我的日语水平来说,我是听不懂神官所说的内容的。不过根据照片旁“斋王代”三个字,我之前还是有所了解的。斋王是指供奉于神社的女性,通常由皇室中的女性出任,印象里当了斋王的未婚女性,要举家迁移到神社,度过许多年。我记得《源氏物语》中六条夫人的女儿秋好中宫就担任过斋王,而《唐草图书馆来客簿》中女主角时子内亲王在生前也是斋王。后来到了1956年以后,废除了这样有违女性自由的规矩,则改以“斋王代”这样的职位在祭典上临时代替一下,例如与贺茂神社相关的重要祭典:葵祭。
说回参观过程,神官带着大家走出这间榻榻米的小屋,来到一座庭院,坐在庭院一侧。而神官则开始把神社本殿的历史娓娓道来。然而我只大概听懂了一句:这座建筑是600年前的……
没关系,只听懂一句也没关系,反正大家看东我也看东,大家看西我也看西,神官指向哪里,大概就在说哪里,看向那里会心一笑就是了。偶尔在神官的话中辨出几个我学过的词来,便轻轻点头。嗯,反正不懂还是能装懂的。
可是下一步,装不下去了。神官说了什么之后,请大家起立往右侧挪移。然而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啊?!而去很不巧的是,此时我正坐在队伍的最右侧,一起身便是我走在第一个啊!
糟糕,这下,要露馅了。于是我低声向身后一位女性参观者说:“外国観光者ですから、ここによく分からない、どうそ。”(我是外国观光游客,因此不太明白这里的情况,你先请。)后来神官从身边走过,我也轻轻地“吐露了真相”。
其实下一个参观环节就是奉币,也就是和拜殿一样,祈祷并朝着钱箱中投掷钱币。此时神官善意地提醒我说:“Only Japanese Coin.”
我一听,自己这点基本常识总是有的。为了不让神官大爷误以为我是一点都不明白的小白,虽然我听不太懂日文,但神社礼仪还算是了解一些的,于是我大方地向他说:“あ、5円ですね。”(啊,应该用5日元吧。)(在日语中,5日元音同“御縁”,供奉5元象征与神结缘。)
奉币之后,参观了一间狭小的展厅。这里展示了古代人们供奉给神的食物的模型——大致上来说,就是既不用刀,也不用火,而是使用纯天然的食材。可见,日本的神明吃得很健康啊!
小展厅的另一处,还摆放着几片“桧皮”,这是用于打造神社建筑屋顶的一种木质材料,在这里可以花钱在桧皮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与祝福。大概将来这一张张桧皮就会被钉制在建筑物的屋顶上吧。
这是贺茂别雷神社的御朱印。
参观完毕后,便结束了这场“不懂装懂”的本殿参观体验。对了顺便一说,净掛是要放到回收箱中的。
紫式部与小野篁墓
出了贺茂别雷神社,又回到鸭川旁。走在京都的道路上,总给我一种“构图错误感”——这个词是我发明的。其实不是构图错误,而是我在上海待习惯了:上海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天空只能从高楼大厦之间的缝隙里窥到一线;而据说京都市的建筑物是限制高度的,天空也就因此显得格外辽阔,甚至是与地面相接。这种感觉虽然会有一些视觉上的不适应,但正是它可亲近之处!
又坐了一段巴士,来到了一座工厂厂房外墙边一处凹陷的区域空间:在这里,隐匿着两座墓碑:紫式部、小野篁。
紫式部,如果看了我这天上午游记内容的读者应该已经知道了,就是《源氏物语》的作者,今天早上我还趁着“情人节”的兴头,特意参观了紫式部的宅邸——庐山寺。现在到了这里,便是传说中紫式部的墓地。
那么另一座墓碑的主人,小野篁是谁呢?他是平安时代的歌人,原本要作为遣唐使被派往中国,可是犹豫与朝廷内其它官员意见不合因此找了个理由不来中国,后来被贬到了远方的海岛上。而先前我提到的自己挺喜欢读的一本台湾角川出版的轻小说《唐草图书馆来客簿》,其中小野篁就是主角之一。
这两座墓碑之所以并排出现在这里,也是后人好事者谣言所致,把这一男一女两位古人编排到了一起,说是紫式部死后小野篁还去了地狱救她。这种说法在我看来虚虚实实难以捉摸。一来这片区域本就叫“紫野”,或许真的是和紫式部有那么点关系;而小野篁则是从古至今就流传着有关他都市传说——小野篁白天当官,晚上从京都的一口井里穿越到地狱也是那边的官员——这甚至在《唐草图书馆来客簿》中成了故事内容起因之一。过几天,我还有机会亲临这座小野篁传说中的井!真的!
那么两人的夫妻关系到底是真是假呢?也罢,浪漫地想想,京都这座1200余年历史的城市,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吧!一位是两年前读的《源氏物语》的作者,一位是新近阅读轻小说《唐草图书馆来客簿》的主角之一。此时此地、亦古亦今,真是充满了无尽的历史想象啊!
萌巫女神社与触手寺
参观完了这片小小的墓地,接下来坐巴士回到京都市区,前往一座名为京都大神宫的神社。
怎么样?听起来名字很厉害吧,京都的一座大神宫!其实是居民区中一座很小的神社。看神社网站的介绍,这里供奉着的神是天照皇大神与豊受大神,竟然是与过几天要去的伊势神宫相同!但真的只是一座小小的神社,历史也不算长,明治八年建立也就是1875年,对于日本来说已经是近代历史了。
之所以会计划来这里,是因为先前在新浪微博上看到@日本流行每日速报发了一条介绍的微博,说这是一座打造萌系巫女形象的神社,出售着一些萌巫女的周边。在神社也能找到一个名为巫女的ブログ的博客,几乎天天都在更新神社相关内容,每篇博客还会附上萌系巫女的周边商品图。
不过,我到访的时候大概由于时间已经不早,神社接待处甚至是无人状态。按了呼叫电铃后,才从旁边的一栋民居内走出来一位——中年阿姨,当然也不是巫女装,而是普通的日常装。
因此,给我的感觉这里就是一座由民间承办的小型神社,因此也就可以很方便地在萌化形象上做些文章。
神社建筑物前还立有一个信箱,是“神様への手紙”,也就是寄给神的信。
旁边甚至还有萌巫女的扭蛋机。
我在这里买了有萌巫女形象的透明亚克力周边,当然还收集了御朱印。
就日本的宗教来看,神道教和佛教总是掺杂糅合在一起。看完了萌巫女神社,接下来就要看看触手寺了!不,这是开玩笑,我也不是在黑佛教……不过在京都,就在京都大神宫的不远处,有一座名为蛸药师堂的寺庙,又名永福寺。
其中供奉着蛸药师如来。蛸的意思其实就是章鱼,所以要是以ACGN的观点来理解的话,可以想象成是触手佛!
这里不给拍照,所以我就以文字来介绍一下触手佛蛸药师如来。
古时侯有一位名叫善光的僧人,他的母亲得了重病,一次母亲对他说:自己小时候喜欢吃章鱼,吃了说不定病就好了。为了替母亲着想,因此这位善光僧人就去市场上买了章鱼。但僧人是不能杀生的,所以他内心就十分纠结,于是便向药师如来祈祷,说:这章鱼是买来为我母亲治病用的,请您务必帮帮我吧。而后打开装章鱼的盒盖,一时间光彩四溢,章鱼的八条触手化作八卷佛经,在光芒中出现了药师如来的形象!原来这条章鱼正是药师如来所变化。僧人的母亲受到光照,疾病也就好了。从此这座寺庙被人称为:蛸药师堂。
啊,触手变成佛经舒展开来,多么糟糕又圣洁的场面啊!我喜欢!另外,看了这个传说以后,我第一时间还联想到了克苏鲁神话。传说中的这位恐怖的存在正是以章鱼的形象现身于人类面前的。
这座寺庙占地面积其实也不大,甚至比京都大神宫还小,颇有日本城市中藏身着的小神社寺庙的感觉。既然有蛸药师这样的传说,这里所供奉祈祷的主要事物也就是与疾病治愈相关,在这里的灯笼和木牌上,能看到不少祈愿战胜癌症等顽疾的祝福。
好,大家记住这位触手佛蛸药师如来了吗?
锦市场与锦天满宫
蛸药师堂位于新京极,这里是一个很繁华的地带。在游客中大有人气的锦市场与锦天满宫就位于附近。
去了锦市场,时间已是下午5点前后,眼看就到了市场关门的时候。各家店铺也纷纷打烊关张,游客却依然络绎不绝,这与早上去过的出町商业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锦市场我倒是并不推荐。一来人太多,来往人流如梭,摩肩接踵。二来其中有不少店铺只贩卖食品,而不提供店内坐席。整个锦市场里也没看到公共座椅。日本街头的公共垃圾桶也很少,所以这次在锦市场,买了食物后却只好站在街边吃,吃完了很难找到扔包装纸的垃圾桶。对于挂着相机拿着iPhone的我来说,实在不方便。
网上有关锦市场的游记很多,因此整体照片我就不发了,就发几张我买来吃的食物吧:
章鱼!好像是用鹌鹑蛋加上章鱼的触手做成的。
牛肉馒头,在寒冷的天气吃上一个口感不错。
蒸蛋卷,也算是锦市场的名物了。出发前看的不少游记中都有提到它。
这个…不知道怎么称呼。像是关东煮一样的食物,里面有各种口味的馅。我买了一个起司的和一个莲藕的。
炒栗。这家店原本看网上游记是可以坐进店里的,不过由于店铺收摊所以只好放在包里。晚上带到宾馆后全都凉掉了,因此口感也并不那么美味。
尽管锦市场打烊得早,但是附近新京极地区的店铺倒是营业到很晚,也很繁华。过几天要去的Animate之类的店铺也开在这里。
顺路参观了一下锦天满宫。
红色的一片充满了京都市区的特色。令人想到了夏天红红火火举办的祇园祭活动。
对了,锦天满宫的御朱印并不是当场写的,而是事先印在纸上的。我都忘了日期本身是不是现场写的了。总之是后几天在便利店买了卷双面胶,把它贴在了御朱印账上。
深蓝的夜色初染天际,渐渐与地面的火红色形成对比。时间不早,乘坐巴士回到宾馆,结束了这一天的行程。从早到晚,这一天是我独自在京都自由行的第一个整天。
次日,便是前往宇治地区,展开《吹响!上低音号》一整天的圣地巡礼了!
本次旅行行程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