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剑奇谭二》中,除了问道偃术、除了对流月城计划的逐步揭露外,还有一条是关于乐无异自己的主线,也就是乐无异对自己父亲形象的认定过程。
起初,作为乐家的公子,乐无异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尽管家父曾是立下显赫战功的乐绍成将军,但此时定国公已经转而经商,日常流露出的是温柔慈父的一面。就乐无异闯了祸后父母的表现来看,父亲还是宠着帮着他的,反倒是母亲唱着黑脸,担任严加管教的角色。这样的父母形象相比于中国传统中严父慈母的形象是有着鲜明不同的,因此在乐无异看来,乐绍成不过是曾经仿佛过做什么大事但现在却一副老好人样子的怕老婆中年男人而已。显然这样老好人的形象,是无法在乐无异这样一个少年心目中得到认同感的。以至于乐无异与闻人羽到了江陵的一夜,闻人以十分崇拜的语气讲述着定国公时,乐无异兴致缺缺。
而年少时机缘所致,乐无异开始学习偃术后,逐渐也对曾经那位偃术大师谢衣产生了崇敬的心情。当然,由于谢衣的传说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所以对于乐无异来说,谢衣只是作为一位前朝大师来看待,就类似于我们当今对爱因斯坦、牛顿或图灵那样的仰慕。直至朗德寨,乐无异在出手相助者的蝎型偃甲上看到了谢衣的徽章,发现原来传说中的谢衣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且年龄也不过相差一代人时,乐无异随后就拜其为师。中国有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说明了对技艺上师傅的认同感,是与对父亲形象的认定是相仿的。而在静水湖,谢衣与乐无异望月而谈,更加深了乐无异对谢衣的了解、尊敬与认同。事实上,自乐无异幼年起,家父乐绍成只是作为一个物质基础的提供者,以及普通家庭教育的施教者而存在着,真正从那一次街角邂逅起引领乐无异对偃术感兴趣,并将偃术视为自己事业与身份认定的则一直是偃师谢衣这样一个精神形象。而今能有幸得见,自是视之如父。这是一种价值观认同与人生道路引领的父亲。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都多多少少会遇到这样的精神长辈,可能是某个名人传记的故事,可能是某位学校的师长,或是某本漫画书里的可敬形象——乐无异是幸运的,他崇拜的那个师傅如今就来到了他的眼前。
到了捐毒,安尼瓦尔对乐无异身世的揭露则让他陷入了对血缘之父的困惑中。毕竟精神归精神,而毕竟中国还是一个讲究血缘家系的国度,父子关于最基本的定义也是基于血缘关系而建立的。虽然我不感同身受,但如果忽然有一天我如果被告知是另一个国度的哪个破败王朝将军的后裔,我也一定会被乐无异更不知所措的吧。出了捐毒地宫,乐无异来到兀火罗的墓塚前,各种将信将疑的心绪纠缠万分。不过乐无异至始至终没有称呼狼王一声兄弟,这倒是确凿无疑的。
而当故事逐渐推进深入到流月城计划,乐无异也随之得知了之前所遇谢衣为偃甲的事实,并且真实谢衣已为瞳之蛊所害,成为了没有自己心意的初七。这就有点像在讨论西方二元论了:你崇拜其精神的那个人不是真人,而且已经被拆卸;你崇拜的那个真人却已经不具备其灵魂——你该怎么办?因此乐无异见到沈夜后就问他,到底自己崇拜的偃甲谢衣,其自我认同为谢衣而做出舍生救人的行为,是否意味着在这具偃甲中产生了真实的神智?此时沈夜自称知道,却不置可否。其究竟如何,剧中也始终没有给出答案。毕竟这事关生死,可能会影响到后续古剑奇谭的世界观问题,恐怕剧组也是故意要弄个不置可否的效果吧。不过说句玩笑话,偃甲若是真的能实现如此奇迹的话,到是有点像月世界里圣杯的第三法了。
在故事结束后,乐无异前往捐毒,继续践行着偃术,既是为当地百姓造福,也是让自己精进修习,从而达到沈夜未曾明示的偃术境界。
老好人养父、陌生异域的生父,以及精神引领者师父,这就是《古剑奇谭二》男主角乐无异在问道途中,对父亲形象的认识与认定过程。
要我说哪个情节最喜欢的话,是乐无异被捕至无厌伽蓝昏迷中时,在一片漆黑中谢衣提灯指路的幻觉片段。若是谢衣能将灯交与乐无异则是更好,有传灯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