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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看一些有关 AI 时代到来后的宣传视频，在一些视频中，演讲者会将 AI 比喻为一场产业革命。我觉得这个词似乎有点小看 AI 了。产业革命？让我想起了蒸汽机、电力还有计算机、互联网的诞生及其带来的影响。但是，这似乎还太小，听起来还只是工具级别的改革。

或许是我的偏见吧。仔细想想，在蒸汽机或电力发明之前，人们依然是工作乃至加班的。拿会计来说，只不过当时的人们用算盘，后来的人们用计算器，再后来人们用计算机……只是工具变了，工作场所、工作上的种种问题、人与人的关系乃至整个社会关系似乎并没有可以称得上翻天覆地的改变。对于农村的变化似乎大一些，电力和机器等农具的诞生提高了人们的农作效率，但人们依然还是劳动，还是付出。

如果 AGI 仅仅是工具级别的改革，那我觉得就太小瞧「相当于人类级别的智能」这一点了吧。

正好今天听到《中间地带》播客节目中的一期： 《 Ep.105 无处不在的算法、被缩短的产业链，你还相信技术进步的叙事吗？》，其中提到了 AI 的回答问题的水平已经相当于硕士学历的人了（但讲者也提到了回答问题的水平并等于研究水平），并且，进一步提到说：目前 AI 包月是 20 元（大陆常见的 AI 价格似乎普遍是 20 人民币， 美国则是 20 美元），然而这个价格根本不可能用来雇佣一个人类硕士。所以， AI 继续进步下去，会显示出极高的生产效率（特别是智力方面），而相比之下人类则显得成本太高；而播客的讲者又提到：现在受到的学校教育恐怕将来在很大程度上都是无用的。

嗯……我觉得，对！就是这个。就是要迎来「人类无用」。

其实仔细想一想，以「有用」/「无用」来断定人，本来就是一个后天的、社会的、习得性的概念，而不是一个先天的、自然发生的概念。换句话说，「有用」/「无用」本来就不是一个人的自然属性，而是一个被后天社会系统赋予和规定出的价值观念。再言简意赅一些地说：人类——以及一切生命——生来就不是为了被同类「用」的。自然界就没有一个「有用」/「无用」的概念。

所以，进入人类无用的时代，并不是多么可怕的概念，非但不是天塌下来的可怕事件，而是淡化或去除了过去社会系统强加在人们心里的概念、价值观，仅此而已。我觉得，用「有用」/「无用」，也就是以人的劳动所作出的对他者的价值，来评价一个人自身，这种价值观可能是最近才出现的事（最近几百年，或者说资本主义兴起以来）。相比人类数万年的历史，几百年真可谓是「最近」了。

想一想古人，古人会讲究「有用」/「无用」吗？不能说没有，但恐怕这并非一个重要的概念吧。古代最尊贵的人是什么人？是贵族、是血统。你血统好，你是贵族，你再没用，你也是人上人。我看，只是到了最近几百年，这种依血统论的观念才被「有用」/「无用」的价值观念所取代了的吧。所以，古代留下的诗篇、诗歌、名画，往往都不用为了「有用」而在当时被创作出来的，但它依然流传到了现在。

而如果 AGI 真的能达到人类一般水平，并以极其廉价的价格能普及到大多数的话，那就太棒了。人类将进入「无用」的时代，即不再被以「有用」/「无用」的价值标志来评价。此时，人类就会找出一种新的价值观来缓解自己根本的空虚和不安。

泰戈尔在《飞鸟集》写到：「生命里留了许多罅隙，从中送来了死之忧郁的音乐。
Gaps are left in life through which comes the sad music of death.」

那就是这种根本的空虚和不安。依稀记得尼采的《悲剧的诞生》也提到过它。

所以，我想可以抽空考虑一下人类无用后的社会形态和自我找趣方式了吧。

我临时想到了一个：未来，人们可能通过「赞美一个不存在的事物并赋予其意义」来获得自我意义，嗯，就像古代的吟游诗人或神官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