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写这样一篇文章,来说说在之前的这六年多的时间里,我在魔力宝贝吧管理的思路和方法是怎样发生转变的。如果说《论贴吧权力诸事》是我回答了“应该如何”,那么本篇将叙说的是“为什么会这样”。
首先我要检讨一件事,这是我回顾我之前管理过程中,唯一一件做得不正确的事。当然,检讨要面对的对象恐怕都已经不在这里了。这件事的关键词是“韩服”。那是很早之前,大约06年甚至更早的时间,易玩通网接手后的魔力宝贝颓势初显,当时还没有私服和外挂,大陆这边也还没有道具收费服务器,更别谈怀旧了。一些玩家发现了韩国正在以免费的形式运营魔力宝贝,于是不少贴吧用户就转移到了韩服。当时贴吧内大陆玩家与韩服玩家大约是4比1,然而由于韩服对于这部分迁移的玩家来说像一片新大陆,有很多事物需要自己探索,因此在贴吧,这些韩服玩家发了不少帖子,引起了贴吧中大陆服务器玩家的不满。于是很多人就向我以及当时在位的其他几位吧主建议禁止讨论韩服贴。后来我们就真的将讨论韩服的帖子一律删除了。
现在想想对韩服贴的判断是错误的,毕竟人家不是私服,是另一个国家运营的魔力宝贝,而且人家也没宣传外挂,实在是说不出有什么错误。当然,这件事我也是近两三年才意识到的错误的。
这件事使我初步意识到:不能听信大多数人的建议而限制少部分人的权力。
然后到了08、09年之间,当时有一位吧主名叫创世纪之雪妮。她是一位性格刚强的吧主,有时候我也拿她没办法,她还总管我叫老头。她在管理方面比我还雷厉风行,不过有一个小问题,就是她会和用户对着吵架,对骂。这让我觉得很不适合,也让我树立了这么一个观念:作为吧主说话要有一定的方式,一定的分寸,不能和用户一样口无遮拦。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我说话越来越书面化、越来越给人感到不近人情的原因。
然后魔力宝贝的发展好像是到了开了道具收费服务器,仅仅是掀起了一小波高潮,后来也就没什么声音了,与此相比,魔力宝贝的私服出现了,大约是07年左右,当时一天能有十几个私服广——————告是不稀奇的。而又如大家所知,魔力宝贝对经验的要求是很变态的,是等级的四次方,因此时长服务器和道具服务器玩家们等级高了之后,都纷纷向外挂倒戈或是转移到私服。贴吧里这样的倾向也越来越重。
因此我就意识到不应当以用户的需求,而是应当以易玩通网的规定为准则。所以我坚持了下来,百分百地杜绝外挂和私服贴在贴吧出现。所以这就是现在你们看到的魔力宝贝吧,不然的话,现在你们大概可以看到的是外挂和私服满天飞的魔力宝贝吧。这真的不是假设性的恐吓,不信你们可以参观一下作为魔力宝贝前辈游戏的石器时代吧。
现在活跃在魔力宝贝贴吧的用户,除了个别外,其他都是在开了怀旧服之后才出现在贴吧的。哪怕你们再有理由,再有管理思路,再有群众基础,我想说:魔力宝贝和贴吧的荣枯盛衰之理,你们顶多只看见一半。
关于投票,其实本来我并没有对投票有深入的思考,所以两三年前我也是认可投票的。然而近两三年来我在网上以及书本上接触了一些管理学与政治学的书,其中有不少例子和道理说明了投票的不可靠性。举个例子就是两个穷人和一个富人投票来决定共享各自的财产,你们想想这样的投票会怎么样?所谓投票,其本质就是满足大部分人的意愿。但它有两个问题:大多数人的选择并不一定正确合适以及可持续(具体可以参考集体心理学之类的书,例如《乌合之众》等);大部分人也没有资格剥夺小部分人的权利。并且,每个人在每个问题上的看法不同,每个人终将会被一个个的问题分离为小部分人。
因此我要寻找一种不是由用户大多数说了算,也不会因为大部分人而侵犯小部分人利益的判断标准。我寻找到了更可靠的,人人都签订协议,并遵守的——贴吧协议与易玩通网规定。我的思路是这样的:你是百度用户就要遵守吧规,你是魔力宝贝玩家,在百度贴吧这个中国大陆社区讨论魔力宝贝就要遵守大陆这边魔力宝贝官方运营商易玩通网的规定。因此在去年吧规制定之前,本吧是不设吧规的,而是以这两项作为依据。这就是我对本吧应当持有怎样标准的想法。
再来说说我特别严格的原因,我知道自己是十分严格的,我觉得这是源于一种防微杜渐的危机感,以及对吧规自洽性的责任感。防微杜渐的危机感是这样产生的:魔力宝贝的老玩家都亲眼见到网星是怎样从02年左右激烈地反对外挂,最终变成05年的纵容外挂,我认为这就是没有做到防微杜渐的原因,因此我在当年写的《Wild.Gun寄语SEC社》的文章中就提到了一定一定一定要防微杜渐。所以在贴吧我也是这样做的,只要是说了外挂,哪怕只是为了说明其他问题而贴了一张外挂截图,或是谈论到了外挂的某项功能,就要删除。
这里再补充一件小事,当年我组织了一个尝试性的活动(虽然后来失败了),试图不依靠大号重新玩魔力。有那么七八个人一起参加了,其中有一个人一不小心在活动群里发了一张游戏截图,最顶上有四个红字是外挂的界面。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把他给踢出群。至于这个人是谁,明者自明,不明者可以猜猜看。
至于对吧规自洽性的责任感,我是这么理解的:既然要依据《贴吧协议》行事,则必须每条都奉规遵照。如果厚此薄彼,对于私服的删得严厉了,对于无关帖子却留有一手,这是不行的。所有有些玩家被骗了,上来抱怨几句,骂几句,我依据《贴吧协议》中的删除了,他就反过来指责我是骗子本人。这是很可笑的事。更常有双方吵架,我删除了双方争论过程中不文明用语的帖子,然后双方都认为我是帮着对方的,乃至更难听的称呼都给我加上了。这真是啼笑皆非的事。
而对于近一两年来我为什么如此“不讲道理”,不解释吧规,把吧规贴出来就一了了之,自然也是有原因的。曾经的我很喜欢并且很乐于辩论,后来我意识到辩论和说理是没有底的,各种比喻、假设、推论、讽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来一回可以连续几十上百楼。我厌倦了这样的说理过程。而有些规定确实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例如反对外挂,我可以说出一百条反对外挂的理由,对面那个支持外挂的人就可以同样说出一百条外挂的好处,例如节约时间啦,不让黑心运营商赚钱啦等等。无关话题也是一样,我说出一百条话题必须与魔力宝贝有关的道理,对方就可以说出一百条大杂烩式贴吧的好处。这些真的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就是一种对游戏的爱、对运营商以及百度的信任,以及自己管理贴吧的责任。于是我就改变了方针,直接给出违反的吧规,让用户自行学习理解。这就是我最近一两年来对删帖封禁作出解释发生变化的原因。
至于我说的六年多,或77个月,或更长时间,这是倚老卖老吗?是的,因为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各种事件改变了我,并且也塑造了我。同时它也改变了魔力宝贝,改变了运营商,改变了中国的网络环境。本来我也是吹个水,冒个泡,和用户搞个基,再大大方方地吵一架的吧主,后来经历了这些事件,就变得严谨、严格、自律且律他。我想,诺斯费拉特斯冥道中的耶卡,大概就是这样慢慢持执的。要我放下成见,恢复成最初的形态?没问题啊,我对自己角色扮演的能力还是十分有信心的。然而我所经历的这些过去和我所背负的那些未来,又谁有资格来承担呢?
所以,我说我要看将来的77个月,是一种希望,但也可以是一种警醒,甚至可以是一种诅咒。